一个乌克兰女子寻找丈夫之路道路的终点是绝望

战争已经进入了第9个月,乌克兰的很多故事,更准确说是乌克兰发生过的很多事情,才慢慢的暴露在公众的面前。

那一天,特蒂亚娜从地窖门口害怕的注视着俄罗斯士兵,她在外面的丈夫科利亚叫她出来,说:出来吧,别害怕。

俄罗斯人询问科利亚电话中视频的事情,科利亚是电工,他一直解释说手机里的监控视频是工作需要,并且都是在2月24日之前拍摄的。

但两个俄罗斯士兵和他们的指挥官不听,他们把一个袋子罩在他的头上带走,绝望的特蒂亚娜要求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她的丈夫。

布恰镇发生的暴行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并成为乌克兰检察官的头号案件,但这还只是暴力事件的一部分,这些暴力事件分布在布恰附近大量地区。

并且,这些暴力事件是系统性的,不是随机的,它们在俄罗斯军方的指挥结构内构思和实施。

根据伦敦的国防和安全智囊团皇家联合军种研究所获得的俄罗斯作战计划,俄军奉命封锁和摧毁乌克兰民族抵抗力量,他们以持续的残暴行为这样做,他们根据俄罗斯情报机构提供的名单追捕潜在的敌人,折磨和杀害涉嫌协助乌克兰军队的志愿战士,和平民。

随着很多平民开始参与保卫自己的国家,这些清洗行动变得更加尖锐。乌克兰使任何有手机连接的人都非常容易报告俄罗斯军队的位置,许多平民也这样做了。

乌克兰检察官表示,他们将处理这场战争中俄罗斯犯下的每一项罪行,现在累积起来的案件已经有几万起,他们只能最优先的处理有希望得到证据的案件和那些遇难者很多的案件,比如布恰这个地方。

科利亚被绑架过后,特蒂亚娜踏上了艰难的旅程,独自一人去寻找她失踪的丈夫。

在一个叫做兹德维齐夫卡的村庄,这里成为了当时俄军攻击基辅的基地,当地神父瓦西里.本察记录了这里的死亡事件。

3月30日,随着俄军的撤离,在那里最豪华的房屋之一的后花园中发现了两名男子的遗体,他们身上有酷刑印记,子弹撕裂了附近的栅栏,弹壳散落在地上。第二天早上,当本察到达时,又有三具遗体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没有警察,没有检察官,没有弹道学专家,周围也没有乌克兰军队可以寻求帮助,只有这五个人需要确定名字。

本察说:我们根本不知道该联系谁,但是,一直把遗体留在那里是不行的,我们都知道生理学,我们都有嗅觉。

本察神父戴上医用手套,搜查尸体的口袋,寻找身份证明,但是没有发现,这些人似乎离世不久,镇上一名妇女帮助取下了其中一具遗体上的眼罩,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本察将尸体拖到森林边缘的墓地,把它们埋在一个沙坑里,小心翼翼地用一个粗糙的木十字架标记这个地方,上面写着“2022年3月31日,5个不知名的人”。

他们在基辅的植物园认识,当时他们正在为单身人士举办教堂郊游,就在2月24日前几个月,特蒂亚娜搬到了奥泽拉,与科利亚建立了新的生活。

他们的房子有明亮的蓝色门和粗糙的木壁板,上面涂着漂亮的蓝色和绿色。朋友们说,科利亚有一双金手,可以解决任何事情。他们的后院堆满了建筑材料用来修缮屋顶,他们在计划建造一个新的谷仓。

科利亚常常在黎明前起床,去田野里摘特蒂亚娜喜欢的鲜花。在特蒂亚娜,他的内心深处就像一个孩子,他喜欢收集小而美丽的东西,石头、邮票、明信片、玻璃碎片。晚上,他们会轮流做饭。他烤的苹果派比她好。

道路上刚完成扫雷工作,特蒂亚娜就和两个邻居就去了那里,他们发现本察神父在一个安静的大房间里,里面装满了镀金的东正教圣像,他刚刚在那里完成了弥撒。

本察在手机上滚动浏览死者的照片,看到第三个人,特蒂亚娜僵住了。这是科利亚,穿着自己的衣服,有自己的脸,血迹斑斑,挨过打。他的双手蜷缩成拳头,身体卷曲成胎儿的姿势。他的双腿关节以奇怪的角度弯曲。一只眼睛肿胀闭着,他的头骨被压碎了。

稍微平静过后,本察神父告诉她,六天前,警察已经从临时坟墓中挖出了科利亚和其他四个人。

来自奥泽拉的另外两名男子也同科利亚一起死在花园里,其中一人实际上是一名侦察员,向乌克兰军方报告有关俄罗斯军队位置的详细信息。

3月21日,科利亚被带走六天后,谢尔盖·库彻尔听到有人在他避难的房子外喊着他的名字,这个地方就在特蒂亚娜家的拐角处。当他走到外面时,他看到他的朋友,一位名叫安德里.沃兹连科的当地司机,赤裸着上身,跪在寒冷中,被俄罗斯人包围。

库切尔说,一名士兵拿着枪指着沃兹连科的头,他们认为沃兹年科看起来像一名侦察员。

俄罗斯人要知道库彻尔是否也是一个侦察员,强迫他脱光衣服,以便他们搜查他的纹身,他们威胁要向他膝盖开枪。

他们搜查了房子,每个房间,每个缝隙,还好没有找到他们认为的证据,他们威胁说,如果村里任何地方发送了任何数据,我们会回来打死他。

为乌克兰紧急服务部门工作的奥泽拉当地人伊万.博伊科说,沃兹年科擅长识别俄罗斯飞机和车辆。我把所有这些信息都发给了乌克兰武装部队的总部,乌克兰军在袭击这些地方,我在3月10日左右与沃兹年科失去了联系,在俄罗斯人找到他两周之前。

沃兹年科被带走后的第二天,另一个在奥泽拉的名叫米哈伊洛.洪查尔的人也被带走了,俄罗斯人蒙住他的眼睛,绑住他的手和腿,在他的背包里找到电子设备后把他带走。

在世界上其它地方的战争中,也有很多平民用手机记录。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像泽连斯基一样呼吁每个公民努力帮助战争,这个方式通过技术手段极大的扩展了情报来源。

只需从乌克兰的电子政务应用程序Diia的开始屏幕中触摸按钮,任何人都可以通过乌克兰数字化转型部设置的机器人报告俄罗斯军队的调动。数字化转型部长米哈伊洛.费多罗夫四月份在推特上表示,在短短五周内,机器人已经收集了257000份关于军事硬件,部队和战犯的报告。

乌克兰安全局创建了自己的机器人,并发送短信,鼓励人们报告俄罗斯军队的调动,短信内容是“我们将共同获胜!”

乌克兰国家安全和国防委员会主席奥列克西.达尼洛夫承认平民这样做,会面临的风险,但他表示志愿者感到通过为保卫国家做出贡献而获得力量,当地人的参与非常重要,他们冒着生命危险,他们在帮助他们的国家。

根据战争法,构成安全威胁的平民可以被拘留,士兵可以瞄准积极参与敌对行动的平民。但是,在任何情况下,对作为战俘关押的平民或战斗人员施以酷刑和杀戮都是不合法的。

伦敦信息弹性中心的数字调查专家皮埃尔.沃克斯说:在科利亚被绑架的前一天,无人机镜头显示,一枚乌克兰火箭非常准确的击中俄罗斯在奥泽拉郊外的弹药库,所以俄罗斯人才会对这些侦察员进行扫荡。

但是,科利亚应该不是侦查员,后来他手机号码的记录显示,他的手机最后一次使用是在2月25日,这使得他在被绑架前的18天内从被占领的城镇发送坐标的可能性极小。

特蒂亚娜寻找科利亚的第一个地方是布查停尸房,当她到达时,到处都是植物的生机勃勃,但是她闻到的是臭味,到处都是粘液和恶臭,唯一好一点的就是新鲜切割的松木的香味。

这里有一名心理学家,她叫安娜.多利德,她一直努力通过各种解释让去那里的人不崩溃。她一直解释所有的遗体都需要挖掘出来,以便进行适当的调查。当地六个停尸房中的一个会进行尸检,然后这些遗体才能被埋葬。

多利德说:一片混乱。没有人明白发生了什么,撕裂人们悲伤的问题是,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很多人都是一些土生土长的村民,没见过世面,也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对他们来说,寻找这些问题的答案可能需要数年时间,

她不停地闻着手头上的盐味,恢复那些因悲痛而晕倒的人,她还要分发了大量镇静剂。

科利亚的名字并不在停尸房的尸体名单上。外面还停着三辆大型冷藏车,她的丈夫可能就在其中一个里面。

特蒂亚娜在教堂里的朋友打开每个尸体袋,她说他们检查了几十具尸体,但是还是没有找到科利亚。

几天后,她得到消息说,兹德维日夫卡的两具身份不明的遗体被运来了,因为遗体太多,需要不停的转运,当特蒂亚娜回到布恰时,兹德维日夫卡的尸体已经放在冷藏卡车的一堆尸袋的底部,准备运往附近的比拉采尔克瓦镇。

特蒂亚娜开始哭泣。她威胁说,如果她不能搭上卡车,她会和所有死人一起爬到后面。她不能再让科利亚溜走,司机在驾驶室里为她腾出了空间。

当卡车在比拉采尔克瓦卸运时,特蒂亚娜盯着兹德维日夫卡的遗体,他们的状态非常糟糕,很难辨认,一名护士告诉塔尼亚,不仅要看衣服,还要看牙齿。

当特蒂亚娜再次遇到她的丈夫时,她的丈夫已经死了一个月了,他的眼球已经液化成一种白色。他的皮肤被拉伸和干燥,崩解,恶臭刺鼻。

她通过头骨和胡须的形状认出了他,特蒂亚娜后来说:我不想把别人带到回家,即使没有了眼睛,我也可以看出那是我的丈夫。

葬礼当天,教堂里的朋友们静静地走进院子,站在科利亚的棺材周围,天空下着雨。

哀悼者唱得又深沉又缓慢,这样可以更接近上帝,找到一个没有悲伤的地方,然后他们来到教堂后面的墓地把他埋葬。

对特蒂亚娜一样的人来说,现在剩下的就是寻求正义。对于对着这些失去亲人的人来说,这是一切,但是也什么都不是。

这些已经死去的,和正在死去的,还有即将死去的,都是巨大的损失,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宝贵,但是,对乌克兰人来说,如果才能寻求到真正的正义?